先生善同
作者:董自倫
在港城,有位在書法作品上落款“單雨人”的先生。問及因何喚此筆名,先生告之,“善同,善同,善與人同之寓意諧音——單雨人也。”
先生善同,姓王。為人幽默豪放,興趣愛好廣泛。其對書法情有獨鐘,作品飄灑俊逸清新,曾跨進全國省市書展的門檻,且屢屢獲獎,贏得了幾多喝彩聲。
然而,就先生藝術(shù)造詣而語,真正為港城留下文化印記的,當屬是他的曲藝。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王善同先生任市戲曲家、曲藝雜技家協(xié)會主席、市工人文化宮副主任,我在市文化局從事群眾文化工作,業(yè)務上多有交叉與合作。對先生的曲藝人生可謂了如指掌。
先生惜才,難能可貴。任主席期間,他不拘一格選薦曲藝人才,將從戎轉(zhuǎn)業(yè)擅長創(chuàng)作相聲的賀維國、表演山東快書的鄧合義,從市京劇團轉(zhuǎn)崗的蓋振華和從鄉(xiāng)間走來的魔術(shù)師汪奇魔等納入主席團,形成一個強有力領(lǐng)導團隊;吸納的理事亦各有千秋,如后來獲得中國曲藝牡丹獎、被譽為“快板大王”的趙福忠,應聘連云港電視臺方言節(jié)目《在你身邊》主持人、被譽為“港城方言第一聲”的張繼平,等等,不一而足。致力于曲藝創(chuàng)作的我,亦得其垂愛,剛從省府求學歸來,即被推舉為市曲藝雜技家協(xié)會理事兼副秘書長,以至后來繼任市曲藝雜技家協(xié)會主席,其中無不凝聚著先生的良苦用心。
作者董自倫與王善同和相聲藝術(shù)家馬季合影
耕耘于底層的曲藝人,欲問鼎中曲協(xié)主辦的獨家全國性曲藝月刊《曲藝》雜志,難度不言而喻。先生作為港城曲藝的奠基者,甘為基層作者當好鋪路石。1999年國慶前夕,市委宣傳部、市總工會舉辦“慶國慶.迎回歸”曲藝小品大賽,先生牽頭承辦這一活動,賽事結(jié)束后,當即與《曲藝》雜志編輯聯(lián)系,在12月號推出“連云港市曲藝小品大賽獲獎作品選”專輯,刊出山東快書《巧捉煙販》《一百零八將》、快板書《百里追車》、相聲《家鄉(xiāng)贊》《狗的學問》《隴蘭新歌》等6篇作品;同時發(fā)表我撰寫的曲藝大賽消息。一次性能在《曲藝》雜志刊登這么多新作,無疑是港城曲藝史上的一個里程碑。2002年,先生再度發(fā)力,動員港城曲藝同仁拿出新作,并親自到我辦公室,商量組稿事宜,審看我創(chuàng)作的山東快書《告別“一三五”》,說是很有鄉(xiāng)土氣息;還讓我修改許家昌、孫書芳創(chuàng)作的蘇北琴書《闖關(guān)》。經(jīng)過精心組織,最終在這年3月號《曲藝》雜志推出“連云港市曲藝作品專輯”,刊登小品《共建新曲》、山東快書《夜擒“鬧海龍”》、快板書《碗》《親情服務暖人心》《“電子腦袋”智擒“禿腦殼”》等8篇作品。一個地級市,連發(fā)兩個專輯、十幾件作品,這在全國曲藝界絕無僅有。
先生孜孜以求提攜后人。說相聲是其拿手好戲,記得2001年丹桂飄香的當口,港務局職工藝術(shù)團相聲新秀宋衛(wèi)國、劉云排練《同桌的你》,他應工會賀主席邀請,不辭辛勞,約我一起乘車從新浦趕到連云區(qū)港務局工人俱樂部,耐心細致為兩位演員說戲,從“抖包袱”“一抖三翻”等視角,手把手傳授技藝,使他們受益匪淺。
“送歡笑”下基層,是曲藝工作者的宗旨所在。先生不忘初心,積極組織策劃“送歡笑”走進灌南等活動。在灌南縣敬老院,他還現(xiàn)場揮毫潑墨,給老人呈上書法作品,送去祝福。2012年,省市曲藝家協(xié)會“送歡笑”走進東海縣,呂少明老師的相聲需要一搭檔"捧活",點名非要先生上陣。“救場如救火”,先生雖覺久離舞臺,精氣神差些,要對觀眾負責,依舊慨然應允。果然,少明與他對活,僅過一遍,晚上演出時就順順當當,在一片笑聲和掌聲中結(jié)束。省文聯(lián)一位負責人在演出后對先生說:“沒想到,你們對活兒竟然演得如此成功,不愧是老演員啊!”
曲藝創(chuàng)作是先生的一大特長。他創(chuàng)作的相聲《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參加省北方片曲藝調(diào)演,榮獲優(yōu)秀獎;故事《十斤后腿骨》獲省故事大賽優(yōu)秀獎;山東快書《夜考書記》《雪映丹心》入選《江蘇省優(yōu)秀曲藝作品集》;山東快書《買車》在《曲藝》雜志上發(fā)表。論文《試論說唱藝術(shù)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入選第二屆中國說唱文藝研討會,并作大會交流。文藝評論《一琴一鼓說風云》《前后月娥皆動人》等十余篇,在《工人日報》《江蘇工運》以及《江蘇戲劇》雜志發(fā)表。多年來,先生在全國省市刊物上發(fā)表曲藝作品、文藝評論文章百余篇,還編輯出版詩集《鷗翅上的旋律》《連云港導游》等書籍。
王善同與相聲藝術(shù)家呂少明表演相聲
收獲多多,源于執(zhí)著的追求。先生1944年出生,自小酷愛曲藝。早年,他家在南極路上開了一爿旅店,緊挨著南廣場,逢年過節(jié),廣場是集會之地,來自全國各地的曲藝人便紛至沓來。講評書的、說相聲的、彈揚琴的、唱快書的,均匯聚于此。藝人們大多出身貧寒,住不起像樣的旅店,只能在他家開的廉價旅店棲身,花錢不多,又能自己做飯吃,既方便又實惠。那時,先生還在讀小學,除了在旅店看藝人排練,下課后就擠到廣場上,挑個好地方,坐在那兒靜候說書的開場。聽著聽著,就入了迷,常常忘掉回家吃飯,父母責怪是常有的事。就這樣,他堅持多年,曲藝這顆種子,鬼使神差地在其心里生根發(fā)芽;隨著歲月的更替,更是茁壯成長。
后來,學校里組織興趣活動,可他家里買不起樂器,老師便說,你學山東快書吧,就兩塊銅板,既省錢又易學,于是,他就跟著老師學起山東快書。這一學就入了迷。
工作后,先生被分到學校做老師,可就是忘不掉快書,便又慕名跑到徐州,拜山東快書表演藝術(shù)家劉立武為師,他是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副主席、山東快書泰斗高元鈞的弟子,自然受益匪淺。有一次,中央電視臺《曲苑雜壇》編導韓蘭成老師來連演出,見面就喊先生“師哥”,很多人不解,先生說,“我們同出劉立武老師之門”。
之后,先生又結(jié)識了南京曲藝團團長張永熙老師。張老師不僅德高望重、學識淵博,更是一位說學逗唱無所不精的藝術(shù)大師。他與侯寶林在相聲界有“南張北侯”之稱。張老師向他傳藝授課,將相聲表演的技藝兜底奉出。告訴他"精氣神要足",一上臺就得精神飽滿,氣宇軒昂,目中無人而心中有觀眾,既把觀眾當上帝,又把觀眾當親密無間的自家兄弟。從此,先生的相聲表演如魚得水。
先生在市歌舞團工作時,專搞曲藝創(chuàng)作和曲藝表演,上山下鄉(xiāng),深入海島哨所。港城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和美好的記憶,那一張張淳樸的面龐、一個個令人激動的場景,喚起他對藝術(shù)和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一次,先生到連島演出。所謂的舞臺,其實就是一塊平整的空地,裝上一套擴音設備,點亮幾盞馬燈照明,觀眾們團團圍坐。人雖多,但秩序挺好,幾乎沒有一個人來回走動,也沒一個人大聲說話,只管靜靜地看演出。開演了,先生臺上演得賣力,臺下看得帶勁,漁民們使勁地鼓掌,間或還大聲叫好,整個演出變成了歡樂的海洋。他剛說完相聲下臺,一位老漁民便走到面前,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攥著先生的手,話音略帶顫抖地連聲說:“謝謝啊,多年沒看過這么好的戲了,今晚我請你吃飯!”布滿褶皺的臉龐上蕩漾著笑意。
先生為副研究館員,長期在市工人文化宮任職,兼任職工藝術(shù)團團長。系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會員、省曲藝家協(xié)會理事,省戲劇家協(xié)會會員,市七、八、九屆政協(xié)委員。1992年被省總工會授予省職工文化先進工作者,1994年被中華全國總工會授予全國職工文化先進工作者,2002年被市政府表彰為市首屆文學藝術(shù)獎成就獎。2022年8月13日,先生與世長辭,離開了他難舍難卻的曲藝事業(yè)。
金菊吐蕊時節(jié),正值先生八十誕辰之日,寫下這段文字,既蘊感念之意,亦是希冀社會各界勿忘曾為繁榮港城文化畢生奮進的默默奉獻者。
總值班: 吳弋 編輯: 朱蕓玫
來源: 連云港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