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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呂秀彬
淺夏夜讀,偶爾推開窗欞,一股濃郁的楝樹花香,隨著如水的涼風,浸滿我書房;案幾上的書香茶韻,便在花香的浸染下,越發濃郁起來。
我所住的清韻樓,兀自立于校內逸趣園一角,小樓是用地方才女劉清韻的名字命名的。劉清韻,字古香,海州人,生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善作詩填詞、書法,繪畫亦十分精通。但她一生最大的藝術成就,是創作傳奇,共有《小蓬萊仙館傳奇》等24種。
也許是郁郁文氣的暈染,從清韻樓一、二層的音樂教室里,每年都會走出很多讀聲樂的本科生。
因而,頂樓蝸居的我,每天都能幸福地漂浮在五線譜上,隨著旋律的高低,抑揚著我的喜怒哀樂,仿佛是一葉扁舟,在聲樂的海洋里從流飄蕩。
一棵樹的出現,讓逸趣園愈加趣味橫生,清韻樓越發清韻起來。它就是楝樹,一棵樹齡只有三年的楝樹。
與楝樹毗鄰的,不乏名樹名花,它們身份大都名貴。譬如一株老桂,學校創四星時移栽過來的,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聽說剛移來時,就已有50多歲的高齡,所幸現在還健康地活著;但很多花、樹就沒那么幸運了,每年總有幾棵夭折,雖然很快又有其他的好花嘉木補上,但想到這些養尊處優的家伙生命這樣脆弱、短暫,心里難免失落。
三年前,在僻靜處,一個生命悄悄萌芽,慢慢生發開來。楝樹的種子,不知是風吹來的,還是鳥銜來的,反正它是風風火火地生長著。春天才是冒出地面幾寸的嫩芽,到了夏天,已出落成筆直秀頎的臨風玉樹了。翠綠的葉子婆娑著逸趣亭,像撒嬌的孩子,頑皮地偎依著媽媽。它沒有開花,只是茁壯地愣頭愣腦地生長著。
第三年立夏后,一夜之間,楝樹忽然就繁花滿枝了———似洇漫枝頭淡紫的霧流云般地鋪展,似小女生一襲綠衫上細碎的紫花爛漫地潑灑,款款柔柔、沸沸揚揚、密密匝匝、熱熱鬧鬧,深情地綻放,把淺夏的清韻樓,渲染得風情萬種、云蒸霞蔚。
花香引來了蜜蜂、蝴蝶、鳥兒,它們成群結隊地相聚在楝花叢中,嗡嗡地鬧著,翩翩地舞著,婉轉地叫著,嗓子里好像潤著楝花的蜜,甜酥酥的。
五月,是孩子們沖刺高考最緊張的月份。清韻樓每天都沉浸在歌聲琴韻里。楝樹花紫色的芬芳,也深深落進音樂生青春的記憶中。
初夏的夜,月光攜涼風,把清爽與愜意灑向逸趣園,楝樹的花香,便被發酵得更加沉郁。閑暇時,孩子們陸續從清韻樓走出來,簇擁在楝樹花下,享受著如花一樣浪漫的青春。練小提琴的女生,深情地拉著舒曼的《夢幻曲》,跌宕起伏,婉轉流連。和諧的旋律,仿佛月光橫斜著楝花的疏影,讓這一片天地,恍然沉浸在夢幻中。
更多的孩子偎依著楝樹席地而坐,任涼風如水,浸透落滿花香的衣襟。于細碎的花隙中,看月亮斑駁的臉,看一片流云從楝樹梢飛過,浸染著月光的樹冠,多像月宮里開滿桂花的樹。
也許,再過幾個月,這些在五線譜中追夢的孩子,藝術的生命之樹,會成長在他們憧憬的象牙塔畔,恣意地生發著天之驕子獨特的花香。但不管怎樣,他們不會忘記清韻樓旁,那棵開花的樹,那棵三年里,從一個嫩芽成長為繁花滿枝的楝樹。
總值班: 吳弋 編輯: 朱蕓玫
來源: 連云港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