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王太生
還是在兩年前,廈門大學學生雨巖,通過微信,購了我的一本書。收到書的雨巖,按快遞上的地址,給我寄贈一份茶禮,并在宣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了“奉茶帖”:今送福建武夷巖茶三味,清明小雨,宜烹泉茶,以為樂。
雨巖對我說,自己是學法律的,愛好文學,很喜歡《奉橘與送梨》這篇文章,將季節與深情寄于帖中,而今寄送茶帖,愿與您分享茶之樂。
頗感意外,一篇小文,讓一個年輕人給我送茶。
雨巖喜歡喝茶,她說廈門人都喜歡喝茶,每天泡茶喝,能喝出茶中的花香,我對茶的喜好未到癡迷的程度。寄來的巖茶,反而倒是因沒有茶具可泡而犯愁,于是翻箱倒柜,找出數年前朋友送我的紫砂茶具。
桌子上擺一壺茶,邊倒邊品,杯小,雖是開水沖沸,茶溫很快就適宜了,漸漸步入品茶妙境。
一個遠方的人,送我好茶,還寫了“奉茶帖”,對我這樣一個半文半白、半俗半雅的人,感到風雅。這件事,應該歸納到《奉橘與送梨》的風格范疇。
這件事本來到此就結束了。然而,時隔兩年,雨巖又給我寄來茶葉新品“紫紅袍”,并且還隨茶送來了她家鄉廈門特有的三角梅,同時附了一份“晴花帖”。雨巖在“晴花帖”中是這樣寫的:“曾與您談起三角梅,便一直想將收集的三角梅贈予您同看,是家中陽臺采摘的,去年就陸續夾于冊中,后面疫情,一直未來得及寄出,直到看到您的文章《清晴可喜》,我腦海中便也浮現‘晴花可喜’,與您共賞。”
我隨手翻動“晴花帖”,是一冊便箋本,里面夾著用干枯的三角梅拼貼而成的各式各樣的花卉圖案,非常精美,仿佛嗅到廈門海島的氣息。我想,她做這些事情時,應該很投入,也非常開心,那一刻,整個人都沉浸在做這件事的喜悅之中,也許在她眼里,自己做這件事,是非常雅致的。
我隨即回贈了新出的書,還有“送書帖”。我在書上寫字簽名,待墨跡收干,再把它寄出去。
我一直覺得,出的書不能亂贈人,不是小氣,而是怕人家不歡喜。你給別人送書,并不一定投其所好,會讓人家覺得,為什么送書給我?又不需要,匪夷所思。喜歡你的文字,才會去讀,這個人有了解你的意思,方去尋你的書,算是交朋友。
寄出去的書,在空白扉頁寫字簽名,雖沒有什么弦歌雅意、警世恒言,淡淡的幾個字,就成了我的“送書帖”,與那本書完整地融合在一起。
奉茶、贈花、送書,這些日常生活里的人與人之間的瑣碎往來,大概可以算得上是雅事吧,溫存雅事。或者說,是雅事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