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輝
海州,山青水秀,人杰地靈,樹木綿延,綠廊縱橫,自古就有“淮海東來第一城”的美譽。
從前,凡是到海州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多半是宏麗的鐘鼓樓。然而近些年來,人們突然發現,一種更具魅力、更有風采、更能體現海州之美的樹木,漸漸登上了古城風景的舞臺,為海州增添了詩意,讓昔日的古城煥然一新。這就是海州人青睞和驕傲的法桐。法桐、林蔭、大道,這些詞匯交織在一起,就是頗具特色的海州名片。
在這座千年古城里,法桐雖算不上古樹名木,卻獨領風騷,展現著勃勃生機,將海州的往事與傳奇刻在年輪里。生活中難得的安靜時光里,如果突然來了興致,想在海州走一走,那總繞不開幸福路。幸福路是海州城區內的主干道,兩列高大挺拔的法桐傲然林立道路兩旁,遮天蔽日,直插云霄,讓人心胸頓覺豁達無比。幸福路上晝夜車流不息,滿是繁華與熱鬧,但因為那一棵棵參天法桐特有的、歷經歲月卻蒼勁古樸的高大樹姿,把道路兩旁的建筑襯得悠然靜謐。邂逅這片清靜與喧囂交織的天地,別有況味。那些原地堅守長達半個多世紀之久的法桐,給人以堅實厚重之感,如同古城的“守望者”,跨越歷史的瀚海,承載獨特的印記。它們,更像是家鄉活著的文物,默默地見證著海州這座古城的發展與變遷,見證著時代的滄桑巨變。
美麗的海州,滿眼蒼翠的法桐,點綴著古城處處春色,令人驚艷。春風漸漸地濃了,法桐的嫩芽終于變成了長滿了憧憬的葉片,那姿態娉婷、手掌般的大葉子,在陽光下營造出一片清涼的世界。碗口粗的算是很小的了,多的是一個人雙手難以環抱過來的大樹。站在城樓之上,鳥瞰整座古城,遍布海州的法桐盡收眼底。在商鋪林立的古街老巷,古韻猶存的臨洪門、雙龍井、城隍廟等古跡名勝處,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彰顯古城風貌,更添人文盛景。在春光中一路走來,誰能相忘法桐樹蔭下、縱是靜坐也繁華。不論是古巷靜院,還是山水岸邊,或那人來人往的街道旁、公園里、廣場上……細細尋去,隨處都可以覓得法桐的一抹綠色。
和煦的陽光穿過法桐繁盛而茂密的綠葉,斑駁陸離,炫彩奪目。當你走在法桐樹下,那種清爽宜人的感覺便會涌上心頭。俗話說,前人種樹,后人乘涼。要說海州的法桐,無論規模還是樹齡,都要數幸福中路上的法桐。從北到南不過兩公里的大道上,挺立在道路兩旁的法桐枝葉婆娑、交互纏繞,把路面遮得嚴嚴實實,走在下面,仿佛置身于一座天然的綠色“隧道”。即使驕陽似火,樹下仍然透著陰涼,人們在樹下圍坐、消暑納涼,三五成群下棋打牌、唱歌跳舞,談著笑著,互道家長里短,享受難得的好時光。時常還有新人在這里取景拍攝婚紗照,也成了一種時尚。
生活在海州的人,對秋天的眷戀不亞于對春的熱愛。在人們期盼的目光中長大的法桐,的確稱得上是海州秋天最具代表性的色彩。隨著季節交替,秋色淺淺落人間。我迫不及待地想走進秋的天地,去摸一摸、抱一抱心中深邃迷人的法桐,追逐它落葉拂面的輕柔,暢想秋天的激情。沿著一眼忘不到頭的法桐大道,一路南行去尋找秋的蹤影,不一會兒走到朐陽門,抬頭望去,錦屏山層林盡染,與不遠處“虎峰夕照”的美景相映生輝,如詩如畫。此刻,冰涼的夜露滴落在我的臉上,提醒我:海州的秋,來了。
可以說,深秋,是海州一年中最可以和春天相媲美的時節。在秋日的陽光下,法桐樹上熠熠閃爍的葉子散發著絢爛的光芒,那一片又一片的金黃,將海州渲染得流光溢彩。涼涼的風慢慢掠過我的發梢,一片片法桐樹葉簌簌地落著,像是心上展翅欲飛的秋夢,把許多神秘的美感一起拋灑進我的心里。此時,一行南飛的雁陣掠空而過,一聲聲此起彼伏的長鳴,讓心中升騰起溫馨的漣漪。沐浴在秋風中,體味著宋代詩人張耒筆下“城外滄溟日夜流,城南山直對城樓,溪田雨足禾先熟,海樹風高葉易秋”的海州靜美秋景,怎能沒有寧靜致遠之意境?
自從一批批法桐在海州扎根,古城便與法桐結下了難舍的緣分。在很多海州人心里,法桐樹就像是朝夕相處的家人,樸實親切,不僅代表著古城的形象,也成為海州人精神品格的象征。古城的巍峨堅固磅礴大氣,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但這些忠于職守不懼風雨的法桐,更是走進了我的內心。從上世紀50年代初幸福路上種植第一批法桐行道樹,時光匆匆已經逝去60多年,道路進行了多次改造,路面也在不斷拓寬,但無論路怎么擴、怎么修,兩旁的法桐樹始終沒有動過,因此形成了幸福路如今以樹為界、人車隔離的法桐林蔭大道。幾十年來,那片曾經胳膊粗的法桐,早已變成海州最為靚麗的一道風景線。我也從懵懂少年到了中年,人到中年,真的慢慢愛上了法桐。在一年四季的更替里,這些穿越時光的法桐,我不知多少次地遇見,每一次的遇見,都召喚我內心的情思。
在城市建設步履匆匆的當下,法桐的枝葉上,始終棲息著海州人對綠色的追尋和向往。四季更迭皆是景,萬物成長住滿情。多年的法桐樹就像一位矍鑠的老人,在落葉紛紛的秋日,依然煥發著力量,筆挺的樹干,顯示著平凡生命堅強不屈的斗志;滿地的落葉,書寫著動感的詩句“我言秋日勝春朝”。這不正是我對秋日的真實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