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應]揚州陸地
單位融合,我從新城區(qū)搬到了老城區(qū)上班。好在朋友幫忙,在單位附近租了一套小三間的老房子。
搬來時,正值盛夏。每到晚上樓上樓下都會打開房門,坐到陽臺上乘涼。這時樓上就會傳來二胡的聲音。二胡聲一般持續(xù)半個小時,聽起來像鋸子鋸木頭吱吱嘎嘎一樣難聽。我好幾次想去樓上的人家問問情況。妻子說,這房子是咱租的,如果你感覺噪聲大,咱們就重新租房。再說這個單元又不是咱們一家,如果有人找樓上提意見,這二胡聲怕早沒了。我想也是,雖然二胡拉的聲音有些跑調,但持續(xù)的時間也不長,也就不再計較樓上的二胡聲了。
一個多月,樓上窗口飄出的曲子從來沒變過,就是人人會唱的《我是一個兵》,但是從沒聽他把這曲子完整地拉完,總是拉了三分之一,就像哭傷了喉嚨,跑音了,又從頭再拉。
我想樓上拉二胡的肯定是個孩子,他一定不喜歡二胡,看來是被家長逼著拉的,這么長時間都沒把曲子背會。每晚坐在陽臺上,聽到這不著調的二胡聲,我都感嘆,現在的家長,一刻都不讓孩子閑著,不是學就是補。我很同情樓上的孩子,不愛拉二胡,大人還天天晚上逼著拉。
一天晚上,兒子的班主任來電,要我第二天在學校的家長會上代表高三家長說幾句。面對那么多的家長,得寫個稿子,到時一緊張照稿子讀也方便。于是,我拿出稿紙,正準備動筆,樓上的二胡聲又吱吱嘎嘎地響了。我趕緊起身把窗戶關上,可聲音還是從縫隙中傳進屋里,此時的二胡聲比任何時候都難聽。我站起身,開了門,來到樓上,敲響了門。
開門的是位老大爺,沒等他開口,我先做了自我介紹,老大爺知道了我的來意,很客氣地說,很抱歉,打擾您了。然后微笑著請我進屋。
我一腳跨進了屋,沒看見孩子,卻看到一位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板地拿著二胡。
原來是老大爺在教患病的老伴拉二胡。在與老大爺交談中得知,他妻子是位軍醫(yī),五年前得了老年癡呆癥。他們有個兒子在部隊。他聽說拉二胡不僅能抑制病情發(fā)展,還能恢復記憶,于是,就買了一把二胡,教妻子拉,已教三年了。這時,老大爺抬手指了一下握著二胡的妻子,很有成就感地說:你看她,能拉一小半《我是一個兵》的曲子了。說著,老太太又拉起了二胡,她眼睛半瞇著,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拉著拉著,老太太的手突然松開了,二胡掉落在地板上了。老大爺撿起二胡,老太太又握在手中,二胡聲立刻又響了起來。
以后的日子,樓上的二胡聲在樓間自由地回蕩著,仿佛樓上樓下的人們都隨之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