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蟲小記

2022-08-15 10:37 來源: 連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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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金鑫

昆蟲作為食材，在我國由來已久，古籍中多有記載。

《周禮·天宮·醢人》中書：饋食之豆，其實葵菹……蜃，蚳醢。蚳醢是用蟻卵加工而成的醬。蟻卵醬在秦漢之前作為珍饈，為權貴階層所食用之外，也被用為祭品。

蝗災在古代是與水災、旱災并列的一大自然災害。蝗蟲與民搶食，百姓恨之入骨，亦會食之而后快。

唐代流行吃蝗蟲，就是出于除蟲害的需要。明人徐光啟所作《農政全書》中有過記載：唐貞元元年，夏蝗。民蒸蝗曝飏，去翅足而食之。書中還介紹當時人們是煮食蝗蟲。此外，蝗蟲還會被煮熟曬干儲備作為冬天的食物，口味類似于干蝦。

現代人也吃昆蟲。本地飯館中偶爾會有昆蟲菜肴端上餐桌，譬如油炸知了猴。知了猴待清洗干凈以后瀝干水分，倒入滾沸的油鍋中，裝盤后撒上椒鹽即可。就其口味而言，略顯苦澀，不似古書中記載的蝗蟲那般能吃出干蝦的味兒來。以椒鹽覆蓋之，大概就是為了掩蓋其本真口味，否則真的是難以下咽。

知了猴實際上就是蟬。曹植寫過《蟬賦》，其中記有：委厥體于膳夫。歸炎炭而就燔。蟬在此處記載中是以炭火烤制而成食物。我們現在到燒烤店里也能吃到烤出來的知了猴。

蟬這種小玩意兒，除了如上所言油炸炭烤之外，其蛹也能為人所進食。同樣是以油炸方式烹飪，不過在口感上要比油炸知了猴好許多，香噴噴的。

好多年前的大學時代，某日幾位同窗閑聊時談及各自家鄉特色飲食。論及特色，我思索良久，竟說出一種昆蟲，繪聲繪色講起來。聽者目瞪口呆。他們驚訝于這種蟲子竟然也是一道特色美食。

這種昆蟲名為豆丹，通體綠油油的，實為豆天蛾的幼蟲。豆丹手指般長短粗細，在豆葉中蠕蠕而動。對于畏懼昆蟲的人來說，單單看到它就唯恐避之不及，遑論食之入口！

其實食用豆丹并非本地居民所首創，古已有之。清人蒲松齡寫的《農蠶經》中就對食用豆丹有過記載。不過他介紹的是把豆丹熬出油來，外加食用豆丹焦脆的外皮。

豆丹肉被棄之不食，可謂本末倒置。由此也可以看出古人實在是沒有弄明白豆丹的營養價值。

豆丹肉富含蛋白質，常見者是與青菜或是絲瓜搭配燒出一道菜肴，佐以辣椒干。這在本地是一道招待貴客的名菜，價格不菲，據說鼎盛期曾賣出數千元一份，讓人咋舌。但即便如此，外地食客也多是不敢輕易嘗試。

某一次參加宴請，東道主謊稱其為雞蛋做成的菜肴，遠道而來的食客才釋然，隨即動箸。后來得知真相，卻也不以為意，大概是嘗到了好滋味后索性入鄉隨俗了吧。

其實現如今的豆丹多是人工養殖的，我們在過去吃到的才是原生態的。豆丹以豆葉和豆莢為食，危害極大。以農藥處置，對大豆生長亦有傷害，農人是不忍心的。在廣袤的田間，農人不辭勞苦，手提小桶或是肩挎竹筐，看到豆葉有嚙噬的痕跡，或見豆棵下留有新鮮蟲屎，就把豆葉翻過來，伸手就把豆丹抓住。我也曾體驗過這種勞作方式。

當日午間或是晚間，一道原汁原味的鮮美菜肴就上了餐桌。

《神雕俠侶》中洪七公與楊過在華山上煮食蜈蚣，竟吃得美滋滋的。蝎子據說在北方有的地區常被人們油炸食用，不知道是如何處理這種毒物的。

全蟲宴為云南當地特色美食，我應該是不敢輕易嘗試的。所喜好者，唯有豆丹，這是荷載著對于過去溫馨記憶的本地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