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場荷約

王調忍

伴隨著盛夏的到來，心也愈發浮躁。每天在焦躁中看啥都不順眼。友人建議，那就去看看荷花吧。

一提到荷花，一抹清涼掠過心底。于是，選定一個周日，去赴一場荷約。趕到荷花池時，已經是中午了。看荷的人不多，難得的清靜正合我意。沿著荷花池慢慢走，不知是來遲了，還是來早了。荷花開的并不多，且都開在水中央。在陽光的照耀下，朵朵嬌艷欲滴。正應了《愛蓮說》周敦頤寫的那句：“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近處，目之所及，一池的荷葉倒是蔥翠碧綠。“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雖沒花的嬌艷，光這一池的碧波也是令人心生歡喜。

陣陣清香，忽明忽暗。宛若夢中的故鄉，在心底的一角蕩漾。伸手掬了一捧水在荷葉上。清涼的水，透過指尖，漫延至全身。觸碰著每一根神經，澆灌著那顆路躁動不安的心。立刻，眼前浮現了那個采蓮的少女。

小時候，荷塘在農村很常見。農人種荷不是為了賞花，而是為了深埋淤泥底下的蓮藕。小孩子倒是每日去看，頂著烈日驕陽，在荷塘邊流連忘返。她望著荷花，荷花望著她，這么深情地對視。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清香美味的蓮子，才是最終的誘餌。

實在被曬得無處藏身，就會隨手扯一枝荷葉，戴在頭上當帽子。偷偷采完蓮，回去時，是不敢帶著荷葉的，怕挨罵。都說，看荷歸來一身香，把荷戴在身上，更是滿身的香。這身荷香是騙不了人的，到家后，還是免不了被母親嗔怪幾句。但那又何妨？采蓮的樂趣，就這樣溢滿了整個夏天。

此時，望著眼前的荷葉田田，萬萬是不敢摘的。沒有了兒時的純真，更沒有了少時的肆意輕狂。回過神來，荷還是當初的荷，只是，當初那個偷偷采蓮的少女，早已被歲月更換了模樣。

幾只魚兒，在荷葉底下跳躍著，不知是想像青蛙那樣，跳到荷葉上盤腿坐著，還是要跟荷葉試比高。跳了幾次不成功，還是不甘心，繼續跳。讓人不免想起，納蘭性德的“魚戲葉田田,鳧飛唱采蓮。”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魚。

繼續往前走，遇見三個穿著旗袍的姐姐，在荷塘邊拍照。油紙傘、羅扇、三腳架、補光板等道具齊全。我駐足觀望，只見她們姿態優雅，笑容可親，神情舉止，落落大方。背后是一池碧荷連天，還有一抹嫣紅藏于其間。原來，這片荷塘近處，有幾枝荷花開了。她們是為了跟荷花合影，才煞費苦心。其中一個熱情的姐姐拉著我，要給我拍照。我笨拙地學著她們的樣子，終于，露出了久違的八顆牙齒。此刻，總覺得自己也沾了這片荷塘的光，人在畫中，變得優雅起來。

這份對生活的熱情，對人生的豁達，不正是荷花的品質嗎？就如，此時此景，她們就像一枝枝荷花，淡定從容地開在只屬于自己的一方世界。不驚艷，不媚俗，不蔓不枝，抬首入世，低眉出塵。共享花開時的素雅高潔，獨守花落時的清冷蕭條，依舊淡然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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