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高級中學 何俊瑋
等待也是種信念,海的愛太深,時間太淺。———海明威
“風鳶聽命乎百仞之上,游絲揮運于方寸之間。”
曹雪芹在《南鷂北鳶考工志》中無意中流露真情:人生如風箏,而順勢而為便可扶搖直上。
良木鳴雁亦如是。
誠然,如莊子門生所問,山木以不材得終天年,家雁以不材難免一死,兩者的命運軌跡迥乎不同,幸與不幸似乎脫離“不材”的命題,循入玄妙天機之中。然,莊子的回答揭示出人生的謎底:生命的風箏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綻放,所謂生死,無法成為衡量成敗的處世玉律,更無法成為自甘沉淪的一條借口。
“不遇良工,寧存故物。”每只飛起的風箏都需要良工的精心打磨,每個充實的人生都需要生命的自我積淀。唐朝儒學亟待復興的年代里,韓愈用“焚膏油以繼晷”的恒心扛起家國之鼎,近代隆隆的炮火聲中,梁啟超以“十年飲冰”的堅毅踐行救亡之路。“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夢想總是從點滴開始,良木鳴雁之路雖然漫長,最遲卻也不過是大器晚成。
而回望生命的長河,有為者常有,而其中卻不乏逆勢者將自己甚至時代推入血與淚的深淵。希特勒的鷹巢內,一面用鮮紅的“和平”二字染就的墻至今控訴著戰爭的罪惡;時至今日,柏林墻的鐵絲網,三八線處的地雷和霸權主義下孩子的哭聲,依然刺痛人心。有為而失分寸,這是生命的悲哀。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生命的選擇應該是時代的選擇,反之則如逆行的風箏無法從容遨游于天空。李大釗于黑白顛倒的社會選擇以死成就道義,孟晚舟在正義沉默的異鄉選擇以生捍衛尊嚴———時代在變,方式在變,和平發展的潮流不變,為國為民的精神不變,有為有不為,方為順勢之義。
紙鳶一線牽,生命最好的狀態亦如紙鳶,在順勢而為的東風里,藏匿著一隅敬畏生命的慈悲與從容,如一根細長的箏線,一端連著世界,一端連著我心。
曹雪芹在《南鷂北鳶考工志》中道出才子的善心:看見友人因殘疾難以自立,他便教友人制作風箏以謀生,想到天下殘疾之人,他毅然將坊間風箏制法搜集成冊。從此,“有廢疾而無告者,謀其有以自養之道”將生命的風箏送到鰥寡孤獨、老弱病殘者的掌心;從此,才子的濟心被代代傳唱。
“但知行好事,莫要問前程。”人生的風箏亦莫過如此,木秀于林,雁鳴于山,這是生命最初該有的模樣,無論生死得失,都是生命最好的前程。
莊子的山木外,有一只風箏,順勢而上,迎著生命的晨曦,牽動著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