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香

王誦詩

今年春天到夏初持續干旱，幾個月沒下雨，以致到了芒種季節，金黃的小麥收了，但沒有水源，水稻栽插不下去，農家心焦如火。一到夏至，連續幾場大雨，應了那句諺語“夏至水門開”，農家搶抓農時，有的撒播，有的栽插，水稻才種了下去。

雨后放晴，空氣濕漉漉的，夏日的陽光熱烈奔放，我在河堤樹蔭下漫步，并不感到炙人。河堤下邊，是一望無際的水稻田，一壟壟栽插不久的稻秧剛剛活苗，勃發著嫩嫩的綠意，硬朝人的心里鉆，我頓時感到渾身清涼。十多只白鷺正在堰埂上覓食，看我過來，撲啦啦飛起，如同朵朵白云，織在綠色的錦緞上。

一個農人在地頭用細碎的爛泥摻和除草劑，準備撒到稻田里。我上前問道：“今年大旱，水稻栽插晚了，影響不影響水稻產量？”他說：“農諺，芒種忙忙種，夏至莫栽歪。栽插時注意點，管理再上點心，沒有大的影響。”

我繼續往前走，忽然感到香風撲面，清爽無比，這才看到，青青的水田之中，有一大片荷塘。我下路走過去，荷塘有十多畝地，三十多個小池塘，每一個小池塘都種著品種荷花，有王蓮、睡蓮、夏蓮等，還有一些我不認識。荷葉田田，荷花綻放，小蜻蜓飛來飛去，有的可能飛累了，落在花骨朵上，靜止不動。“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多么富有詩意的畫面，我被深深地感動了。

經營大片荷塘的，是三十多歲的小徐，穿著褲頭汗衫，渾身曬得烏黑。他向我介紹，種植的荷花有二百多個品種，自己既是技術員又是銷售員，主要是網售，根據訂單，紙盒或塑料盒包裝好，發給客戶。

正和我說話，來了一輛機動三輪車，停在荷塘邊，從駕駛室下來一位五十多歲的漢子，老遠就喊“小徐”，原來他是來拉王蓮的。小徐匆匆和我告別，急忙過去。兩個人下到荷塘里，塘水沒過膝蓋，費了好大的勁，挖起一棵大鍋蓋似的王蓮，抬到車廂里。先后挖了5棵，全部裝上車，蓋上了篷布，三輪車慢慢駛離荷塘。

這時的小徐一身泥水，我勸他去換換衣服，他說：“不用換，我還要干活呢，下午再換吧。”看他這么辛苦，我問他：“為什么種荷？”

他告訴我，他就是附近村莊的，原來在郵局工作，妻子打工，掙的錢也夠花的。有了兩個男孩后，他意識到，如果像這樣下去，兩個孩子從小學到大學，再到城里工作買房，那經費就成問題了。他看中了種荷的前景，和妻子商量，辭職回來，承包村子里十多畝地種荷。他大學本科畢業，頭腦很好用，買來了專業書籍，又到行家那里學習，掌握了種荷知識，就開始種荷養荷。開始一兩年并不順利，貼了不少錢。好在自己咬牙堅持住，妻子也很支持。風里來雨里去，終于走出一條路。培育一棵品種荷花，雖然花費很多心血，但在網上發布、銷售，也能掙不少錢呢。就說剛才拉走的5棵王蓮，掙的錢招待你中午喝幾盅沒問題。

我婉拒了小徐的好意，和他告別。臨走的時候，他送給我一棵瀟湘妃子荷花，回到家，養在花盆里，花朵潔白如雪，滿屋里氤氳著濃濃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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