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香二十年

2022-06-02 15:38 來源: 揚子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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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董改正

我在二中路遇見楊嬸時，懸鈴木葉正瘋長著，篩在她面前的光斑，都是蕩漾著的綠圈圈。她坐在木椅上，面前擺著一個紅盆，盆里泡著一沓煮過的粽葉，她拿著小刷子，一片片仔細地刷著。她的右側是一個高腳實木靠椅，椅子上站著一個骨牌凳，凳子上擺著一個白鐵臉盆，盆上覆蓋著潔白的紗布，紗布與盆沿的罅隙里，露出青角若干，那便是粽子了。

四種口味:蜜棗、臘肉、紅豆、白米，我各來了兩個。沉甸甸的，個個結實，厚實。賣相不精巧，透著實在，透著有悖商業化的忠厚老實。

2001年，國企改革實現三年脫困第一年，四十歲的楊嬸內退了，當時女兒正在上高三。她閑不住，也閑不起，路子不多，資金不多，思來想去，她決定賣米。當時最壞的打算是，賣不掉，大不了自家吃。沒想到的是，她的生意很好，先是親戚朋友支持，再是鄰里相助，后來幾個相鄰的小區都來這兒買。

扛米天天一身汗水，她不大能感覺到冷暖季候了，那天早上買菜時，她瞥見有賣粽葉的，恍然而悟端午臨近，便剎住腳，買了一把。店里有糯米，有蜜棗，有咸肉。女兒回來時，飯熟了，粽香流蕩。

起先的粽子都是送出去的。

楊姨，您包粽子了？可香可香！

楊老板，裹粽子了？快給我一個，被你勾起饞蟲了。

后來，他們要買。他們說，你請個人送米吧，哪有這么漂亮的女人扛米

的？你就給我們裹粽子，你這粽子，保管通殺一條街！省了力氣，照顧了女兒，你快點安排上！

那兩個月，她家的店門口，日日粽香飄漾。

高考那天早上，女兒吃的是蜜棗粽。那年的高考作文是關于“誠信”的主題。她很忙，沒有去接送，女兒回來時，緊緊摟住了她，說：“媽，我感覺作文可能是滿分哦。我寫的是您賣米、包粽子，您把有一點斑點的蜜棗都淘汰了，把有一點霉菌的咸肉都舍棄了。我一口氣寫完了，可順利了。”

二十年過去了，懸鈴木長高了，茂密了，街道寬了，女兒畢業工作了，老伴退休了，她的米店不做了，但她依然每年做粽子。她家就在當年的米店里，每年一到五月，就有人來敲門。

楊嬸，包粽子了嗎？

楊奶奶，包粽子了嗎？

她成了他們的牽掛，她也像海魚一樣，在人海中感受著溫暖的潮汐。

粽香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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