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華
20年前,我離開江南水鄉姑蘇城,踏上從滬至昆的列車,開始了我的西南之旅。我惆悵地想,我就要在這個地方學習三年時光了嗎?
列車從華東橫貫西南,沿途所見,世界兩重天。從富庶的江浙途經發展中的湘贛,再至貧瘠的貴滇, 不同的地域正呈現著她們各自的故事。望著窗外,我突然發覺,以前的我對世界的理解,有幾分讀書人的天真與幼稚。
自湖南婁底開始,穿越了一道又一道隧道后,我陡然驚覺自己在短短十幾個小時后被兀然抬高了一千多米。綠色越來越少,黃色蔓延著我的視野,我發現自己在騎著山峰奔馳!向窗外望去,綿延的山峰就在我的視線上,一座座石頭山傾訴著生命的艱難、困頓與勇氣,枯黃的小草和不到兩尺高的小灌木零星點綴著山體,宣示著生命的存在。
這里的山絕不是家鄉的羅霄山脈——羅霄山像是一個典雅的東方淑女,羞澀地用郁綠的春裝朦朧著人們的目光。而云貴高原的山,卻全然不同,即使人在很遠的地方,依然不僅能看清她的輪廓,而且能窺透她的胴體,她以一種豁然開朗的氣勢,除卻了我們的狹小與偏執。
這云貴高原的山,也與江南全然不同。雖然,她沒有遠山如黛的溫柔纏綿,但她有一種開拓者的豪邁與奔放。雖然,她的一草一木不及江南的青翠欲滴,但她有一種同困厄作斗爭的“力拔山兮”。雖然,她沒有太多的山泉,沒有足夠的水源,但她也絕然沒有城市小河的死水一潭。或許,她就只有這么一條小河,卻漸岸漸淺,一塊塊卵石游弋出自己生命的故事。
由云貴高原的山,聯想到這里如大山一般沉默的人民。他們以勤勞智慧孕育文明、開拓夢想。這里頑強生存的人民,如石縫間掙扎而出的草木,是惡劣自然千錘百煉出的珍貴果實。只有在這個地方,你才會覺得哪怕是拔掉一根小草,都是對高原的摧殘!這里的人民隨時隨刻準備著搏擊自然的侵襲,調節自己的生活節拍與生存方式。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有資格去親密地擁抱艷麗的陽光、擁抱大美的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