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氣

2022-04-28 16:12 來源: 揚子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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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阿果

我將老家的房子改建成民宿，花了差不多二百多萬，經(jīng)營才一年，疫情來了，游客少了，心里很有些犯愁。爸爸一如既往種他的菜，并沒有因為客人稀少就頹喪了。他說，生意不好做，日子更要踏踏實實、打起精神來過。

去年開春，天尚寒，我媽琢磨孵兩窩小雞，“公雞騸了過年賣，母雞留著下蛋，上一年曬的南瓜絲和番薯絲，喂雞也不浪費。”我讓她等天暖些再弄，不急。我媽瞥我一眼說，再等些天就是驚蟄了，種蛋要是被“著地雷”驚著，就孵不出小雞了。我“啊”了一下，沒想到雞胚胎這么嬌貴。

印象中，孵了兩日的種蛋，溫水里浴過后擦干，媽媽用左手捏著蛋小的一頭，右手半遮著蛋大的一頭，湊著洋油燈火照。里面有黑斑點，被留下繼續(xù)孵，沒有的，就清理出來。我見了心中一動，不妨做個全程記錄。

用棉絮和稻草編雞窩，選種蛋送進抱窩母雞的腹下，給母雞放食、照蛋、浴蛋，等等。三周過去，第一只小雞，篤篤篤奮力把蛋殼的裂縫啄開，從里面探出光溜溜的小腦袋，隨后濕漉漉的身子全部脫離蛋殼掙扎出來。二三天后，小雞全部孵出。焐干了毛的小雞，黃絨絨，如攢成團的菊花，盛開在雞媽媽身邊。一步步，我錄了視頻放在公號。曾經(jīng)不浪漫不文藝決不出鏡的公號，被“等待生‘雞’”系列給霸屏。驚喜的是，關(guān)注度有增無減。有人留言，好想到你家看看小雞哦；有人問，是男孩多還是女孩多呢？有人說，雞媽媽好像瘦了，要多多給她增加營養(yǎng)。還有人戲謔，誰說雞蛋里不能挑骨頭，把小雞孵出，不就能挑出骨頭來了嗎？我看著竊笑不已。

因此，還真接待了幾批親子游的客人。孩子喜歡把雞仔捧在粉紅的掌心，喂小米給它們吃，手心被啄得麻酥酥，笑聲此起彼伏。看兩只小雞爭吃一條蚯蚓，你啄來、我扯去，拔河一樣起勁，嘴里發(fā)出咕咕咕顫音的示威。蹲一旁的孩子，喊著加油加油，激動得跟拉拉隊員似的……

由此得到啟發(fā)，我把爸爸在菜地里刈野草、漚有機肥、掛粘蟲板，晚上打起手電捉蝸牛，一些侍弄菜園的細節(jié)一一錄了下來，大大方方亮在平臺，讓大家感到了一種休戚相關(guān)的真誠和分量。有人因此來玩采摘，美美做一頓農(nóng)家飯和家人朋友分享。還有人專門開了車來買菜的。

接待過幾波踏秋或春游的孩子。車廂里蜂擁而出，如水桶里倒出的魚苗，歡欣地奔向田野。捉螞蚱，揪橘子，挖山芋，雞窩里掏蛋……我爸兩只眼睛看顧不過來，忙不迭叮囑，慢點慢點，別跌倒，莫踩壞了菜秧……話是這么說，臉上的皺紋卻聚成了一朵幸福的菊花。

少點仙氣，多點質(zhì)樸的泥土氣，未嘗不是民宿的生機。

泥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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