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網】 結識張沛雨先生是市文聯老主席姜威老師介紹的。年前,姜主席打來電話,說他的一位老同事寫了一本書,請我幫忙聯系出版,并囑咐我寫個序。姜主席在連云港文藝界德高望重,是我市民間文藝事業的奠基人,也是我走上民間文學研究之路的引路人。所以,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我是沒有半點含糊,立即應允。
當天晚上我就和張沛雨先生聯系上了,得知他和姜主席是新海中學時的同事。新海中學是他們踏上社會的第一站,在那個“橫掃”一切的年代里,真誠和信任使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后來,他們憑著專長和才能都離開了教師崗位,姜威老師擔任了市文聯副主席,張沛雨先生擔任了原新浦區教育局副局長,兩位老人歷經滄桑的情誼像一壇陳年老酒,經過歲月的沉淀越發純香,真是讓我敬佩不已。
我和張沛雨先生是未見其面先聞其聲,第一次在電話中就像老朋友一樣地聊起來。張老說:人到晚年總喜歡懷舊,眼前的事經常遺忘,而遙遠的往事卻記憶深刻。特別是兒時的情景,經常浮現眼前,猶如昨天剛發生似的,縈繞腦際,揮之不去。張老告訴我,把這些往事寫出來是他女兒的建議,30萬字寫了兩年。電話里我真切地感受到張老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和愉悅,從他親切和藹的話語中,我認定他和姜主席一樣是一位可親可敬的長者,不禁感到一股敬意從心底油然升起。
打開《雪泥鴻爪》,我即刻就被那優美的文字和重尋家園的溫暖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是一口氣把它讀完的。張老一生的滄桑,像一部歷史影片一幕幕在我的眼前回放:張沛雨先生1942年出生在蘇北安峰山下一個只有200戶人家的小村莊。他是烈士的后代,父親犧牲時,他才6歲。他在一個苦難的年代來到人間,注定了他的幼年是多災多難的,身體病弱的小小年紀,就經歷過日本鬼子掃蕩、國民黨燒殺、土匪搶掠的腥風血雨,他的幼年是在顛沛和疾病中度過的;1949年,家鄉解放,村里辦起了學校,憑著讀過一年多私塾的底子,7歲的張沛雨直接上了三年級,他聰穎好學,小學畢業又考上了初中,那時生活上雖然艱苦,但在作者眼中,少年時代是多彩的;青年時代是一個多事的時代,從高中、大學階段,到參加工作的初期、勞動隊鍛煉,到“文化大革命”結束、改革開放開始,這20多年是中國當代史上最不平凡的時期,經濟和社會發生了巨大變革;進入中年,由于他勤奮敬業,被提拔為校團委副書記、區教育局副局長;又由于他性格耿直,不講私情,工作屢屢受挫、常受無端干涉;張老是在區教育督導室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休的,退休前后經歷了幾次大手術,但他以頑強的毅力戰勝了病痛,仍然堅持每天讀書、寫字,把退休生活過得踏踏實實,把每一個日子過得快樂而精致。
人生總會有很多遭遇,但把每一次遭遇當做一次靈魂的洗禮,當做一次心智的陶冶,不是平常人能夠做到的。張沛雨先生也嘗到過失敗的苦澀,雖然有時也有激憤,也有煩憂,但他有一種不甘屈服的韌性,把這些苦澀消解在自我意識的提升中。家鄉安峰山是一塊浸透烈士鮮血的土地,這塊英雄的土地養育了他,在他的骨子里滲入了堅毅和淳樸,養成了他善良而倔強的個性,使他與生俱來就有一種吃苦耐勞、不屈不撓的奮斗精神和樂觀豁達、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張沛雨先生是一個內心豐盈的人,他有一種境界,一種格調,更有一種人生高度,即使遭遇傷痛和折磨,即使受到冷漠和不公,他都能大度包容。所以,他的筆下沒有抱怨,沒有泄憤,更沒有激烈的言辭。
張沛雨先生很謙遜,說他寫的是回憶錄,不是個人傳記,也不是當今流行的感悟錄,寫得比較隨意,想到哪里,寫到哪里,中間經常“節外生枝”,插敘一些與之有關的其他事物,總之是“我以我筆寫我心”。張沛雨先生正因為有這樣“平實寫歲月,儒雅話滄桑”的豁達心態,所以寫起來得心應手、“信馬由韁”,他以其飽讀詩書自內而外滲透出的一種內斂的氣質與風度、完美的人格和境界以及深厚的文學功底,深刻地還原了自己經歷的一個時代的社會面貌,描繪了一個較為現實的世態風情。一部《雪泥鴻爪》,與其說是張沛雨先生80年往事回眸,不如說是一部富有傳奇的中國近代史,一幅充滿濃郁地方特色的民俗風情畫。
張沛雨先生不愧為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初“南師大”中文系的高材生,雖然他大學畢業后一直從事教學和行政管理,業余時間除了寫一寫古體詩詞,從沒有搞過文學創作。但他出手不凡,這部架構宏大的處女作,條理清楚,內容充實,重點突出,故事生動,文字如行云流水娓娓道來,充分顯示了他的文學才能。全書以個人的成長經歷為切入點,通過具體的生活細節、獨特的環境描寫和生動的人物刻畫,多方面反映了一定歷史時期的社會生活。書中的人物都真實地來源于生活,如勤勞堅強的母親、善良賢惠的妻子、堅毅倔強的爺爺、慈祥和善的奶奶以及鄉親、同學和同事等,有的以正面起筆,有的從側面烘托,一個個栩栩如生躍然紙上,這些人物的故事,真實地反映和揭示了一個時代的復雜的社會關系。
張沛雨先生從泥濘的鄉村走來,他的血液中流淌著濃濃的鄉情,鄉思鄉愁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血脈之根早已滲透到中國的傳統文化之中。他的青少年時期是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民俗基本上還處于原生態的時期,那些民俗有著鮮明的藝術特色與歷史價值。張沛雨先生有意把這些民俗文化與生活中所處的特定的自然、人文環境緊密聯系起來,巧妙地穿插在“我”的生活經歷之中,情景交融,貼切自然。書中記述大量的日常生活、生產勞動、歲時節日、人生禮儀、兒童游藝等民俗形態,即作者所說的“節外生枝”,這正是這部回憶錄的一個重要特色。這些不同的生活經歷和體驗的文字,反映了作者故鄉的風土人情和時代變遷,增添了這部書的厚度和文化含量,達到了紀實性和文學性的高度統一。
《雪泥鴻爪》用詩意與溫情的形式,守護與眷戀著心中的故土,展示了一個獨具特色的人文,讓生命多了一份清醒與自信。不僅增強了這本回憶錄的生動性、形象性,更增強了可讀性和對讀者的吸引力,讓人們從中認知自身的文化傳統,其蘊含的思想觀念和人文精神,對激活傳統文化的生命力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深刻的歷史意義,我覺得這本回憶錄的價值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