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母親舒心

【連網】母親老了，身板骨越來越彎曲，不能干重活，整天還是閑不住，刷鍋洗碗，掃地喂雞。幾個弟弟家，她忙了這家忙那家，攔也攔不住。一次生病，打針吃藥，剛好點，大熱天，拖著鐵釵，幫小弟家挖地，準備栽菜。小弟生氣，把鐵釵奪下藏起來。為此，母子倆慪氣好一陣子。過了不長時間，天要下雨，三弟家曬在場上玉米沒人收，她用塑料盆一趟一趟往家端，腰被扭傷，臥床好幾天。

兒孫繞膝，爭著給母親買這買那，牛奶、麥片、藕粉，適合老年人吃的應有盡有，長年不斷。春夏秋冬，單衣，棉衣，年年更新，這個春節新棉襖就添了三件，加上原來的，衣櫥滿滿的。兒女送東西，她問價錢，貴了，不要，要了也變成收藏品。新買的鞋帽、床單和枕頭，說喜歡，就是不肯穿用。新棉襖剛穿一天，就脫下來，換上舊的。我開導母親：“這么大年紀，吃好點，穿新的，我們也供得起。”她回我：“吃什么都可口，穿舊的也可以，新的存著，看著舒心，以后再穿也不晚。”

我上大學時，省下點糧票，換了兩只竹匾帶回家，篩糠和曬糧食都能用，母親很喜歡。經常使用，匾口壞了，舍不得扔掉，用舊布包著，掛在墻壁上。逢年過節，全家團聚，母親指著竹匾講來歷，不住地夸贊我。村里環境改造，拆除舊豬圈和舊廁所，磚頭瓦片，桁條木板，一大堆。母親仔細分類，碼好，上面蓋上塑料布。十多年過來，塑料布風化重換，不讓磚瓦木條有損壞。用過的編織袋、塑料袋，沖洗干凈，曬干，整整齊齊疊放好，下次再用。母親是干凈利索的人，但是家里家外擺放這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是有些凌亂。我想幫著清理一下，母親說：“不礙事，放著，缺著就能用上。”

母親認為，生熟東西放進冰箱里，不管多長時間都不會變壞。一次，我帶條鮮魚回家，準備中午吃，正好家里有菜，放到冰箱冷藏室。隔了幾天，來親戚，母親才把魚拿出來。親戚幫廚，發現有點變質，叮囑不能吃，必須倒掉。親戚走后，母親悄悄把魚燒熟吃了。想起后怕，告訴隔壁的兒媳，叫她勤過來看看自己。我們知道后，真是好笑好氣又心疼。這么大年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懊悔都來不及。

母親這些做法不合時宜，我們看不慣，抱怨過，阻攔過，但很難改變。記得我讀高中時，爹爹奶奶還在，全家十多口人，只有父母兩個全勞力，連年透支，缺吃少穿，母親操勞最多，過了大半輩窮日子，有自己的生活習慣，一下子改掉不容易。我們弟兄姊妹商議，換個思路試試看。她喜歡圖案鮮亮的包裝盒，墻角和桌肚里好多只。我每次有意帶幾個回家，和她一起挑選，留下少量好看的，別的拆開，剪斷，打成捆，賣給收破爛的，廢品變成油鹽錢，母親舒心。

麻將流行，母親跟風，和幾個老頭老太砌長城，還有點彩頭，母親輸贏都高興。回家見到母親有場子，在邊上看，給牌友遞煙上火，倒開水，塞張票子在母親口袋里，讓她舒心。

老人吃穿不愁，有別的心思，兒女不一定都明白。改變不了母親，就改變我們自己。順著母親，讓母親舒心，也是感恩吧。（竇延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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