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網】(記者 張晨晨 攝影 牟進勇)昨日上午,我乘坐鐵皮船登臨開山島——因為采訪需要,我曾多次登島,但這次無疑最特殊,因為我要在島上生活五天。這對于一個從小在內陸長大的我而言,無疑是新鮮而奇特的經歷,當然,對英雄的崇敬之情,更是濃烈無比。
“老王這人啊,跟我相熟多年。真的不簡單!”在船只劈波斬浪行進過程中,船老大程老板跟我聊了起來。自從王繼才因公殉職之后,他就被政府征用去帶領外地人員登島,一天平均往返兩三次。“大部分都是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緬懷王繼才的人,還有很多機關企事業單位,會組織大量職工來島上學習。”程老板說。
昨天早上,海霧彌漫,陽光穿過厚密的云層,微弱地射下來,頗有寒冬將至的感覺。這是王繼才逝世整整一百二十天。四十分鐘后,這座遠觀如同布達拉宮一般的島嶼近在眼前。
船還未靠岸,先傳來了兩聲犬吠,這是王繼才和王仕花曾豢養的兩只土狗。緊接著尋聲而來的,是一位守島民兵武建兵,王仕花跟在后面,步履蹣跚——因為常年守島留下了風濕疾病,她的腿腳留下了不輕的后遺癥。他們一一朝記者招手,面容上是海風剝蝕的痕跡。
自到全國各地參與王繼才先進事跡巡回報告會,這是王仕花32年以來,為數不多的頻繁下島經歷。本月23日,她從北京參加央視訪談節目《謝謝了,我的家》錄制歸來,第二天便上島——作為名譽所長,她自忖要繼承他的遺志,守護住這座海島,尤其在“老王”離開之后,更不能懈怠,只要沒事,她就會立刻上島。“我在這座島上,陪了老王32年,也同甘共苦了半輩子,如今他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兒女也不在身邊。只有上島,我才覺得還在跟他一起升旗、執勤、巡邏、放哨。我感覺他還在陪著我……”王仕花喃喃道。
因為霧天高速封鎖的緣故,我們登島的時間有些延遲,時值中午。“來來來,不要客氣,坐下吃!”負責主廚的民兵叫馬洪波,他跟劉文金、武建兵都是灌云縣龍苴鎮的公職人員,為傳承王繼才守島精神,他們自愿投身繼任守島中。島上實行以15天為一班的輪崗制,此次是他們第二次上島駐扎。而劉文金是最早應招的守島志愿者之一,他頗為感慨:“我們都是為王繼才同志的精神所感動,自愿投身守島任務中!”
端起碗,我感受到了一絲家的溫暖。此時,我想拍一張照片發給家人,以報平安,發現網絡信號也滿格。再仔細看看島上的一切,才意識到與之前明顯不同——島上的基礎設施做了部分改建更新和粉刷,民兵宿舍煥然一新,幾架雙層鐵架床鋪整整齊齊,形如部隊規制。廚房和洗漱室內也器具規整,擰開水龍頭就流淌出汩汩自來水……
我對此有很深的感慨。去年8月,我隨擁軍優屬活動而上島的時候,還不是現在這種風貌——那時,島上還沒有網,一上島,信號就中斷;局促而簡陋的房間內,潮熱濕黏,墻皮脫落,霉斑四布,堆疊的雜物無地置放,條件異常艱苦;甚至用水都是接的雨水,用電都時斷時續。短短一個上午,我一邊看著海面,想著王繼才夫婦如何堅持32年而不放棄的疑惑,一邊無所適從,想盡快逃離這座孤島。
如今,島上的條件明顯改善,但王仕花仍然惦念過去的日子。
下午一點鐘左右,鐵皮船要離開了,王仕花帶著記者,來到岸邊,她輕車熟路地幫船員解下樁上的拴繩,朝向漸行漸遠的程老板揮手,這是記者之前無數次見到的場面——王繼才帶著王仕花,站在岸邊,向每一個到訪的人揮手告別,這背后是相濡以沫的愛情,也是堅守鑄就的家國情懷。
此時,我突然涌動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感動。想想,島上的一切都是那樣熟悉,王仕花要承受多大的痛楚和悲傷——睹物思人本就是殘忍的事,何況這島上留下太多他們的痕跡——生長了20多年的苦楝樹,是他們一同栽下的;枝干上的“慶祝北京奧運會舉辦”,是她跟老王一起聽收音機時刻下的,就連那只叫作“毛毛”的小白狗也養了10年了。
“你看這,這上面的漆也是老王涂的。”王仕花指著碼頭的碼頭樁,輕聲回憶道。未及看個仔細,王仕花又指著不遠處坡地上的水泥斑,眼圈泛紅:“這上面的水泥補丁、圍欄上的磚頭擋板,那邊房子的地基補丁,都是老王還在的時候,一點一點弄起來的,這里到處是他留下的痕跡。”她有些哽咽,“老王什么都想著了,就是沒享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