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兵 王靜 陳達
【連網(wǎng)】 如果不是露在被子外面的枯瘦雙腿,我們很難看出她是一位久病在床的病人!
踏進東海縣李埝鄉(xiāng)恰恰村農(nóng)民張濤的家門,我們先為他家整潔的環(huán)境吃驚,當(dāng)聽到床上他的母親高守芹“來客了啊”的清楚招呼聲,此前已有若干心理應(yīng)對的我們,還是顯得更為吃驚:面容紅潤光澤、頭發(fā)整潔黑亮、衣服干凈清爽……
初中未畢業(yè)便因為家貧外出打工,母親患病生活不能自理后帶在身邊16年,回家創(chuàng)業(yè)以來堅持和母親同住一間房照顧,今年43歲的張濤,用自己的行動為我們詮釋了“百善孝為先”的人間大愛。
“那年冬天真是冷啊”
在張濤的記憶中,1993年的冬天刻骨銘心。因為家貧,初二便輟學(xué)外出打工的張濤,接到了家里父親病故的電話。雖然對身患癌癥的父親離去早有預(yù)料,但當(dāng)真正聽到噩耗時,他還是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那年冬天真是冷啊!”談起往事,張濤的眼眶開始泛紅,“接到通知就趕回來處理父親的后事。火化那天,我和4個親戚用平板車拉著父親的遺體去縣城,來回140多里路,早上8時出門到夜里1時多才到家。外面氣溫零下十幾度,風(fēng)雪滿天像刀子刮人,平板車車轱轆都凍住了,一路上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就我們幾個人一步一步挪,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有熱氣。母親當(dāng)時就站在村頭等我們,看到時都成雪人了。應(yīng)該就是那個時候,母親留下了病根。”
對于那年冬天的冷,如同夢魘一樣長久地存在張濤的腦海里。“我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小時候家里就特別窮,到讀初中的時候,我個子都比家里住的爛泥房子高。實在是窮怕了,加上后來父親生病,我16歲那年就下來去打工,弟弟那時小學(xué)才畢業(yè),也跟我一起走了。”
年紀小,沒技術(shù),張濤最初只能在青島第一糧庫當(dāng)裝卸工。就是這樣一份出苦力的工作,他也是百般哀求才得到。不僅是為了賺錢養(yǎng)活自己,而且要負責(zé)承擔(dān)父親的藥費。“當(dāng)時拼命干一天收入三塊五,也就是在那時候我腰累壞的,現(xiàn)在你看我都站不直。”張濤說,“處理完父親的后事,我的壓力更大,因為要還父親病重后期拉下的債。天天就感覺身上冷,心里更冷。”
“那些好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些好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也許是我們陌生的緣故,身材瘦弱、略顯內(nèi)向的張濤談吐有點拘束,但對曾經(jīng)幫助過自己的那些人,提起名字來就在嘴邊,充滿感恩之心,“開始是退休老工人孫立漢,后來是中山公園管理處的范昕、于魯輝、齊如意、倪小凡……是我遇到的這些好人,給了我生活下去的信心”。
在青島第一糧庫打工的時間,經(jīng)常會去接些零活的孫立漢,是當(dāng)?shù)匾幻诵萦推峁と???吹綇垵量?,他主動找到張濤說:“一技傍身萬事不愁,有空跟我學(xué)學(xué)做油漆工吧。”從油漆工學(xué)起,不怕吃苦的張濤后來又向公司工程隊的木工、瓦工學(xué),硬是成了工程隊里人人稱贊的多面手。
正是因為技術(shù)全面,后來工程隊到青島中山公園管理處承接工程期間,時任公園基建科科長的范昕將張濤留了下來,進了公園的維修組,同時也安排張濤的弟弟負責(zé)花房澆水,讓四處漂泊的張濤兄弟倆有了穩(wěn)定的歇腳之處。
剛在城市里安身,遠在家鄉(xiāng)的母親,因為父親病逝過度悲傷加上那年冬天磕到頭部的后遺癥,突然中風(fēng)。在入院治療多天終于有所好轉(zhuǎn)之后,母親卻又查出來患有冠心病、糖尿病,后來更伴隨發(fā)生骨質(zhì)疏松等6種疾病纏身,臥床不起。從1994年起,在請示公園管理人員同意后,張濤將母親帶到身邊照顧。為了方便張濤,公園管理處處長于魯輝專門為之調(diào)出一間10多平方米的管理用房。
每天清晨5時,張濤就要強睜開惺忪的雙眼,起床為母親洗衣、擦臉、做飯、喂飯,然后自己胡亂吃幾口,趕緊跑到維修組做事。白天,張濤每隔兩個小時就回房間看一次,問母親有什么需要,并幫她翻身、按摩,幫她解大小便;晚上,同樣是每隔兩個小時,他像裝了鬧鐘一樣,自然地醒過來,手腳利索地給母親做按摩、翻身。長期下來,由于睡眠不足,張濤有時會睡過了頭,忍不住的母親便會將大小便解到床上。后來,為了防止此類事情再次發(fā)生,他找來一根繩子,晚上睡覺時,把繩子的一頭系在母親的床邊,另一頭綁在自己的手腕上,并再三叮囑母親:要是自己睡過頭了,千萬要拉動繩子……
在邊上聽我們聊天的高守芹告訴我們,即便氣溫在零下,只要自己一有響動或者一拉繩子,兒子就會立刻起床,穿著秋衣秋褲為自己做按摩、倒茶、翻身??粗卟蛔愕臉幼樱氲降诙爝€要工作,有時實在不忍心叫他,但常常是不經(jīng)意間的輕微呻吟,也“逃”不過兒子的耳朵。
按照張濤自己的說法,本來想做幾年賺些錢回家做事的,后來因為公園管理人員的挽留,加上自己和母親生病的花銷太大,就一直呆在外面整整16年。
“苦日子都熬過去了”
張濤對母親的至孝被公園管理層看在眼里,加上張濤不斷在實踐中學(xué)習(xí),掌握了工程設(shè)計、預(yù)算等相關(guān)技術(shù),管理層便嘗試著將公園的一些工程交給他做。認真負責(zé)的張濤聯(lián)系家鄉(xiāng)的親友村鄰,盡心盡力把接下來的每個項目最大限度做成優(yōu)質(zhì)工程,用自己的汗水不斷改善生存和生活狀況。隨著張濤弟弟長大,時任公園辦公室主任的倪小凡,通過親友為其在青島電信部門找到了一份工作,大大減輕了張濤的壓力。
2010年6月,離家多年的高守芹難耐思鄉(xiāng)情結(jié),要求回村生活。張濤拿出多年的積蓄,在親友的幫扶下,回村興辦生豬養(yǎng)殖場,為在東海投資的溫氏集團提供服務(wù)。“去年出欄1000多頭,今年已經(jīng)出欄500多頭,每頭豬按照溫氏簽的協(xié)議,可以保證純收入150元以上,效益很穩(wěn)定。”張濤的臉上帶著笑容說,“那些苦日子都熬過去了,現(xiàn)在在家各個方面挺好的。”
說起“挺好的”,張濤其實心里很多愧疚:多少年在外帶著母親打工,又要花錢又要聚錢,家里的事情全扔給了從山東臨沭嫁過來的妻子。還是母親臥床的前兩年,張濤出門身上20塊錢都沒有,家里妻子帶著孩子憑借靠天收的4畝旱田過日子,可謂異常艱難。大兒子當(dāng)時不幸因為傷口感染破傷風(fēng),耽誤時間長了送到醫(yī)院遭到拒絕。絕望之下,聽說一個鄉(xiāng)鎮(zhèn)的老赤腳醫(yī)生有偏方,看了一個多月才把孩子的命救回來,但是卻留下了終身殘疾。回家這兩年,家里最大最亮的房間讓給母親住,自己在母親的對面鋪了張床貼身照顧;孩子和妻子則住在養(yǎng)殖場邊上搭建的小屋,負責(zé)晚間看護。
就在張濤的養(yǎng)殖場剛賣出第一批生豬不久,高守芹因為長期臥床導(dǎo)致骨質(zhì)疏松加重,股骨接近粉化,陷入病危狀態(tài)。張濤二話沒說,拿出賣豬款加上弟弟借來的錢,花了10萬元為母親做了股骨加固手術(shù)。有好多次,高守芹眼看著兒子辛苦,自己又癱瘓在床,哭著對兒子說:“你就把我擱在家里好了,要么干脆給我買些藥,我自己解決掉,一了百了,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每次聽到老母親的話,張濤總是生氣地說:“你別多想了,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以前給他家吃低保,張濤后來自己主動退了出來。今年我們是瞞著他,把他家向上級報文明事跡的。”村會計劉從光的話語代表了恰恰村村民的心聲:“69歲的老年人癱在床上那么長時間還沒走(去世),本身就說明家里人照顧得好。我今年50多歲了,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孝順的兒子!”